蓝有乔木

深夜爱情故事「寻光」


「雨水」

空气里,是泥土被雨水淋湿的气味,有些淡淡的腥气,水滴啪啦啪啦的,滴落在铁皮车的表面,飞散成无数的泡沫,雨水们深深吸了一口浊气,想要与这个世界一起同流合污。

混沌,蒸腾,渗透。

窗子没关,白色的帘子边缘也被氤氲出了一片近乎于透明的水色。

如露亦如电,如梦幻泡影。

“水……”

微微开口,便感觉到汹涌的湿冷空气一直探到喉咙深处,白鹿用手肘勉力支撑起身子,抬手想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,摸索了半天,却什么都没摸到。

坐起身来才看到,原来水杯昨天半夜时,就被她打碎在地上,要不是提前看了一眼,等下怕不是要伤了脚。

她坐起身来,有些发愣,嘴里喃喃地念着。

“没关系的……没关系的。”

可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,还是会克制不住的想他。

以前许凯在的时候,总是很照顾她。

但是他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,她不管他的时候,他总是懒惰且不自律,对于她而言,他的“照顾”有些略显蠢笨,但好歹也一直在坚持着。

他是一个会叫她“多喝热水”的直男,可至少这热水每次不是他亲手递上,也要在床头提前备好。

他会在酒桌上替她挡酒,他会在她穿着高跟鞋时拉住她的手,他会在她受伤时心疼她。

他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将她抱在怀里小声的哄着。

“没关系的,没关系的,会过去的。”

可现在没有他了。

还是她亲手将他推开。

白鹿叹了口气,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。

做着独自一人的对话。

“下雨了,我很想你。”

“我有点可笑,我原以为,我会渐渐习惯离开你这件事,可是我,似乎还是忘不掉。”

“我大概是错了吧,我也开始感到后悔,可是我没办法,你是能理解我的吧。”

“像我能够理解你一样,你也一定,能够理解我的痛苦吧。”

她微张着嘴,数次想要将他的名字说出口,存在录音里,可却无比艰难。

在她抑制不住感情,即将泪流满面之前,门外传来了助理适时的敲门声:“鹿鹿,起了吗?”

白鹿及时关掉了手机软件,对着门外答应道:“起来了,很快就来。”

她匆忙的起身,感觉到一阵无处可寻的迷幻,有些慌乱的拧开水龙头,似乎也只有在一捧又一捧的凉水刺激下,她才感觉到清醒。

「追逐」

夏日时分的早晨五点,天光早已经大亮,城市里还笼罩着稀薄的雨水,大家都知道,这场雨已经经过了昨夜的澎湃,该到结尾的时刻了。

可似乎它并不想走。

白鹿被助理陪着,撑着伞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走着,昨夜这里赶过一场大夜戏,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累极了,早上又刚下了雨,街边除了支着小摊卖早点的小老板,再无其他人。

白鹿却总觉得,今天有人在偷偷跟踪她。

不似往日被私生或是以此维生的代拍们尾随,因为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目光。

可她知道不会是他,他是那么不爱早起的人,而且无论走在哪里都是那样出挑,他若是跟在后面一定会被人发现的,前一阵子公司刚发过声明,现在再被拍到两人同框,怕不是有打公司脸的嫌疑。

她也不想相信是他,因为是她说的分手,因为是她说她累了,受够了,也没那么喜欢他了,她也以为自己只要忙起来,很快就可以将他忘记,她安慰着自己,没关系的,没关系的,那只是一份浅薄的感情而已,会忘记的,都会忘记的。

可是她忘不掉。

所以她才会在看到他转身躲去的背影时,不顾一旁助理的阻拦,奔跑着向他的方向而去。

她想喊他的名字叫住他。

可是无法说出口。

她知道现在如果喊了他的名字,就会把周遭蛰伏的无数粉丝,代拍,娱乐记者,吸引过来。

可是她不喊,又叫不住他,所以她只能努力的跑着,去追寻他的脚步。

她在身后追逐,他就像个窃贼一般,躲进了两栋楼之间狭长而又肮脏的过道内。

剧烈的呼吸和心跳,让他深觉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拙劣蠢笨,许凯从心底开始埋怨自己,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就把自己活成如此没出息的模样。

或许是在全世界都诟病他时,只有她相信他,还愿意为了他说话。

或许是他爱上了,那个在黑暗中,唯一愿意握住他的那一双手。

或许是他终于渐渐想起,在他开始感激她的信任之前,他本就喜欢了她那么久。

听着远处的脚步声逐渐栖止,许凯侧着身子从夹缝中挪出,他长长的叹息出一口气,他不想被她发现,自己还这样卑微的爱着她。

在他想要离去的一刻,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微弱的阻拦。

她柔嫩的小手揪着他后背宽松的衣料,一言不发,他也愣在原地,两个人就那么静默的伫立了良久,他似乎听到,她低声抽泣的声音,许凯无法忍受,捏紧了拳头也不敢回头,他怕看见她哭泣的样子。

看见了,就再也放不下了。

她知道,这不是偶然,是他来看望自己了。

他在想念。

“你不要走,好不好?”

她在求他,声音怯懦还带着哭音,让人心生怜惜。

可是他不回头,亦放不下她。

他只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她被粉丝代拍们吓到了的视频,想着她凌晨出门,就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,想在早起无人时送一送她。

他抿着嘴唇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紧皱的一双星眉却又把内心所想完美的出卖,开口的声音有些喑哑:“你回去吧,一会儿要迟到了,公司的化妆师一向不喜欢人迟到的。”

白鹿突然有一瞬间的脱力。

仿佛相隔咫尺的两个人,被推向了无尽的远方,仿佛这个世界在告诉她:你们回不去了。

她渐渐松开了手,向后退了两步,同他隔成了安全的距离。

“那我走了。”

等她说完,等她离开,等到身边没有其他人,许凯一个人对着空气自导自演。

“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吗?你不是说烦了吗?为什么你又要回来挽留我?”

“阿妍你说,你是不是,还喜欢我?”

雨停了,他一个人披着已经湿透的外衣回到酒店,似乎,也不觉得寒冷。

「巧合」

所谓巧合,不过就是一个又一个在人为因素作用下的看似不符合规律,却又无处不在规律其中的,重复性事件。

立夏刚过不久,天就热得像是下起火来一般,被封的密密实实的影棚里,生怕进了半点风声,演员们穿的还都是长袍大氅,导演拍一会儿就得停一会儿,给演员们喘口气,不然一个个俱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,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拍什么武打片。

“鹿鹿,正好一会儿要换下一套衣服,我去给你取戏服,你在更衣室里好好凉快一会儿。”

小助理将白鹿安排在了公司的更衣室后,怕人打扰她休息还刻意挂上了门,白鹿一个人坐在换衣间的小凳子上,反正外面锁了门,里面还有帘子挡着,她就脱的只剩了一件单薄的打底。

不过片刻就有开门声传来,白鹿还好奇小助理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快,却听到换衣间外的声音有些不对。

“……凯哥,女演员堵在路上了,您在这歇会儿换个衣服,我去外面凉快会儿。”许凯的女助理年纪虽不大,却也懂得察言观色,知道许凯空闲时不喜欢身边有人盯着,自己主动离开,总比被人赶走有面子些。

许凯“嗯”了一声,等女助理出了门,他点起一支烟,如释重负的抽了一口,白鹿在换衣间里也听出来了,他这肯定是昨天晚上就没休息好,心里不觉有些怜惜,怅然失神间,不觉也叹了口气。

一听到有人声,许凯立刻警惕起来。

“……谁!?”

以往他被私生跟过车,酒店半夜被敲过门,甚至坐个飞机高铁都有人包下他身侧的座位,他是真的反感被人当做动物一般围着观看,也不想把私下的每一面都展露在人前。

他被锻炼的都有些草木皆兵了,所以平时宁肯自己一个人独处,也不喜欢身边有人在。

白鹿听到他的问话也愣住了,双手本能的扯着换衣间的帘子,生怕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被他瞧见,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。

可许凯到底是个身量近乎于她两倍的成年男子,抬手一扯她就出现在了他面前。

“……你!”

白鹿匆忙的背过身去,却忘了自己穿的打底是裸背的,在转身瞬间听到许凯倒吸冷气的声音才反应过来,一双手竟也不知道该护住哪里。

许凯偏过头没有看她,白鹿一个人缩在格子间的墙角里,眼泪都快急出来了,却又听到许凯在问。

“不是说好以后不要再来往了吗?那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我?”

听到他这样问,白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,心里想的,明明是她后悔了,是她离不开他,却还是在嘴硬着:“……我没有。”

听到白鹿的“反驳”,许凯一个跨步就进了那狭小的换衣间,将她圈在了里侧:“……那我问问你,你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出现在这儿?”

白鹿不想被他欺负,转过身后还踮起脚,摆出一幅“输人不输阵”的架势来:“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更衣室……我来换衣服的!”

许凯冷哼了一声,不屑道:“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?你换衣服?那你衣服在哪呢?”

白鹿一时语塞,就想将他推出换衣间:“我……你……你快出去,我不想被人误会。”

许凯比她高出许多,人也壮实,站在她面前像座小山一般,听她又在逃避,将她一把壁咚在了墙上,讥诮道:“你怕被人误会就要赶我走?你当我是什么人?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吗?”

白鹿感觉到危险,努力的将他往外推不说,开始掐他胳膊上的肉,想要让他知难而退 嘴里也叫嚣着:“我不是!你再不走我喊人了!”

许凯威胁她道:“……你试试。”

白鹿不服的直接喊了起来:“来人啊!有人耍流氓……唔!”

他的手掌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,让她近乎无法呼吸,她奋力的想要逃脱他,却被他抓的更紧,眼见着她呼吸的越发困难,许凯略略松了手,嘴唇都贴在她耳边,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皮肤上,言语里危险却又让人沉迷:“你要真想被人抓到和我在更衣室做些什么,你随便,我无所谓。”

见她被震慑住了,许凯的手又游移到了她的腿上,白鹿抓着他的手与他僵持,却始终落了下风,心里急了也不敢大声叫嚷,低声申饬着:“你放开我……这是公司!放开我!”

“公司又怎么了?以前又不是没有过。你现在穿成这样在这等我,不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吗?你装什么?”

“次啦”一声,布料碎裂的声音从白鹿大腿间传来,她本就岌岌可危的衣料此刻已经被他撕裂,一双雪白纤长的腿尽数裸露在外,白鹿努力地向后挪着身子,许凯却伸手径直穿过她的腰窝,一把将她搂到了自己身前,她一双胳膊慌乱无措的抵在他的胸前,摇着头抗拒他:“……不要!你别过来……”

许凯正想一亲芳泽时,本该锁好的更衣室门被人打开了,他没有出声,白鹿也不敢发出动静,而后宽大的戏服被堆放在了桌子上,白鹿的助理开口道:“鹿鹿,衣服我给你放桌子上了,你快点换吧,副导那边催了。”

白鹿怕自己和许凯现在这样被人看到,只能对着许凯使了眼色,对着门外应付道:“嗯,马上就好……”

等白鹿的助理走了,许凯才反应过来,原来她真的只是来这换衣服,是自己误会了她。他刚想对白鹿道歉,却被她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了脸上。

白鹿的语气有些伤心:“许凯,你太过分了,我在你心里,就那么不堪吗?”

许凯扶着额头一时不敢看她,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,心里觉得后悔不已,到最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解释,一时语塞:“我……”

白鹿有些失落的从更衣间走出,坐在穿衣镜前将宽大的戏服套在身上,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裙,将方才被他撕坏了的衣物换了下来,隔着镜子,她终于开口:“许凯,你说的对,我离不开你。”

许凯抬起头,透过镜子里她的眼神,却只看到了失望。

他想去抱住她,却又怕被她推开,僵持在原地,不知道该做些什么。

她的倔强让他望而却步。

“但是我的人生中,除了喜欢你这件事,还有我的自尊,我的骄傲,许凯……你记住,我永远也不会为了挽留你,而作贱我自己。”

直到她换好衣服离开,许凯也没有再说出一句话,望着镜子里一身西装笔挺的男人,他竟觉得有些可笑了,他对着自己说:“可是为了和你在一起,无论什么下贱的事,我都能做的出来……阿妍,我的阿妍,我爱你,胜过爱我自己,所以你也像我爱你这样来爱我好不好?”

「钥匙」

许凯的英文不算好,所以他一直不明白,白鹿以前和他恋爱的时候,为什么总要戴一枚钥匙形状的吊坠,明明他送过很多又名贵又好看的饰品给她,可她就是不愿意换下来。

后来偶然一次机会,他才注意到,钥匙的英文,是key。

而他的英文名字,叫kev。

她本名的尾字母,就是y。

也不知是他会错了意,还是她只是没理由的喜欢那条项链而已。

后来分手了,白鹿似乎就把那条项链收了起来。

许凯以为那项链就和自己一样,被她厌烦了,就丢在了饰品柜的某处角落,或是直接被丢到垃圾桶里死生不复相见。

但她一直收的很好,虽然没在身边放着,但也是妥帖安置,细心保存,不是别的,那项链是Tiffany的,贵着呢,她哪舍得丢。

后来偶然一次机会,白鹿不知怎的,就将那项链又戴了起来,偏巧的,那日又在公司遇见了许凯。

俩个人背对着谁也不去看谁,各自的化妆师一边化妆,一边交流着时下新兴的妆饰,不知怎的,负责白鹿的化妆师突然问起:“咦……鹿姐你怎么戴了这条项链,好久没见你戴。”

许凯透过镜子去看,正撞上白鹿的目光,他拿过手机偷偷给她发微信。

xk:?

luuu:有事?

xk:约吗?

luuu:约你老母?

xk:不要说脏话。

luuu:……

xk:今天收工早,我去找你。

luuu:滚。

xk:别口是心非嘛。

luuu:滚。

隔了好久,白鹿没有再听到手机的震动声,以为是许凯终于肯放弃,再抬头去看,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离开了化妆间,她叹了口气,化妆师还以为是她对妆容不满意,在原有基础上又调整了几次,见白鹿一直没什么反应,更是让他一头雾水。

只是两句挑衅的话语,丝毫不足以影响白鹿的心情,她是演员,最擅长的就是调节自己的心绪,大半天的拍摄项目很快结束,她正准备回房车上吃小助理提前给她准备好的午饭时,却在自己的房车门口,撞见了一名本不该出现在她房车门口的小演员。

这演员她是认识的,也是公司里的艺人,虽只合作过三两次,但这小孩子灵气足,对戏也认真,白鹿平时对她也算比较照顾。

她在身后只是轻轻的拍了下那孩子的肩膀,那小孩子却好像被吓了一大跳的模样,两只手立时背到了后面去,见她这副模样,白鹿也有些尴尬:“你干嘛呢?”

小孩子低下头向后躲着:“鹿鹿姐,没什么……”

白鹿心里虽隐隐有些不安,但上了房车发现自己的助理也在车上,她随口问了一句:“刚小七跑我车上来干嘛了?”小助理忙着给她热饭,头也不抬的回答:“噢,她说外面热,想上车蹭会儿空调,后来我看她乱翻你东西,就说了她两句,小姑娘气不过就跑了。”

白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她也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就闹的人仰马翻,小孩子玩心重,兴许只是开玩笑也未可知。

却不知在无人的监控死角,小姑娘把一张卡片交到了许凯的手里,小姑娘交完了还一脸天真的问着:“许凯哥哥,我都帮你的忙了,你可一定要让我见××哥哥呀。”

许凯看着手里的房卡,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:“放心好了,等哪天有空,我帮你约他出来吃饭。”

等到下午的拍摄结束,工作了一整天的白鹿终于回到了酒店,回到房间门口才发现,她房卡丢了。

这一天怪事太多,白鹿不得不多留个心眼,等回了房间,立刻就把房门反锁上了,还将防盗扣,防踹门神器都安了上去,直到确认了即使外面的人有房卡也无法进入她的房间,才肯放松。

白鹿在戏服里闷了一天,周身热的有些无法忍受,故而冲澡的水花都有些凉凉的,激的她有些微微发颤,此刻屋子里凭白的却又传来了一阵柜门响动的声音,让白鹿顿时觉得毛骨悚然。

刚才她确实是检查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才反锁上了门,可她却忙中出错的忘了门口那一排大衣柜,之前她一直嫌那柜子里有股子霉味,不愿往里放东西,时间久了竟有些忽略了,现在回想起,那柜子里面要想藏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。

白鹿连浴巾都顾不上拿,冲到卫生间的门前就想从内里反锁上门,可门外人还是先她一步,将卫生间的门推开,白鹿惊恐的顿时就尖叫了起来:“来人啊!救命!……唔!唔……唔!”

男人纤长有力的手捂住了她的嘴,轻轻摆弄过她的肩膀,她光裸的背就靠在了男人的身上。

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磁而动听,只要随便说两句情话便足以令人脸红心跳,他对她说:“阿妍,你怎么这么笨啊,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?”

她的嘴巴被捂住,确认是许凯以后,也顾不上遮挡自己的身子,咬着牙挤出声音来:“你快出去,别碰我……”

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还滴着水珠的肩膀,惹得她一阵战栗,她真的有些怕,声音都在发抖:“别……”

“你知道的,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一点,我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
白鹿大概明白,自己今天大概是在劫难逃了,所以也不再挣扎,任由许凯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,可他都很少触碰她的肌肤,只是细细嗅着她脖颈间,手臂上,淡淡的香气。

她刚洗了澡,还是有些冷,微微的发着颤,在他的触碰下越发软了脚,看她快站不住了,他就用浴巾将她裹起来,打横抱到了床上去。

出奇的是,今天他什么都没有做,甚至连衣服都没脱,只是和衣抱着她在被子里睡着了。

她在被子里也不敢乱动,像是生怕她跑一样,他的大手还在她腰上紧紧箍着,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,白鹿还以为他睡着了,刚想挪开他的手,又听到他的说话声。

“你知道我失眠多久了吗?”

他的语气很平静,平静到好像她还是他的女朋友。

“从你和我说分手开始,我就开始失眠,这种感觉很难受,每次想要睡着的时候,就会无法克制的开始胡思乱想,我没办法入睡,就开始吃助眠的药,可是吃药也很奇怪,吃了药我就会做噩梦,梦里都是你和我说,你要离开我。”

许凯没有再说下去,他感觉到胸腔里传来一阵阵的刺痛,他按着自己的胸口,像一个孩子一般,无助的缩成一团。

她渐渐不再感到害怕,在恐惧褪去之后才发现,原来在她眼前的,是她一直喜欢的那个男孩子,他躺在她的身侧,像是一个无助而又孤独的孩子,她忽然就想去拥抱他。

像在黑暗中的每一次,牵着他的手,一往无前的带他走出困境。

他渐渐的哽咽了,又开始说:“……我梦见了你和别人在一起了,你们还商量着要公开,你坐在他腿上笑,我怕极了,真的怕了,类似的梦我做了很多很多,偶尔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了,阿妍……你告诉我,我们没有分开对不对?你也没有和别人在一起,对不对?”

白鹿沉默了良久,而后不假思索的回答他:“对。”

她所有的离开,只是为了保护他。

她不想成为他的阻碍。

可是如果分开只会让他更痛苦,那她愿意背负起那些莫须有的骂名,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,那她也愿随他去了。

他伸出双手将她抱到了怀里,她也揽住了他的脖颈,她仰起头,那样小的手一下下的抚慰着他的头发,以往他也曾无数次的这样安抚她,现在轮到她了。

她是他的光,黑暗里唯一的光。

“我不会离开你,永远也不。”

他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,她就静静的看着他,生怕因为什么事情而吵醒了他。

等到早晨起床时,小助理来敲门,白鹿忘了许凯还在,开门就让她进来了,小助理习惯的往屋里走,正瞧见许凯还在被子里睡觉,差点当场尖叫出声,心里立时开始猜想起昨天他俩又发生了什么,有些略显为难的瞧着白鹿:“这……”

白鹿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忽然想起些什么,一脸为难道:“小仙女,帮我去外面盯着点呗,我给他弄醒,这就让他走。”

小助理虽然有些无语,但顾及到白鹿的名声,也只好去酒店的走廊照做。

白鹿掀了被子就将他推醒:“该起来了,你先走吧,一会儿被人拍到就不好了。”

许凯觉睡的实,除非他自己想醒,否则别人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的,但……她除外。

他揉着眼睛从被窝里坐起来,光着膀子一时有些冷,她将衣服丢给他:“快穿起来吧,该走了,再晚容易被拍,到时候不好解释的。”

许凯闷闷的“嗯”了一声,自顾自穿起了衣服,看着她在擦护肤品,凑到她身后去又从身后抱住她,大脑袋凑在她肩膀上,蠢蠢欲动的在她脖颈见蹭着。

白鹿拍了一把他的手:“快点吧,去洗个脸,一会儿你从酒店后门走,戴着点口罩墨镜,别叫人认出来……”

许凯懒洋洋的“嗯”了一声后,又像只大狗狗一样巴在她身后揽着她的脖颈:“亲亲……亲亲我就走了。”

白鹿有些无奈的回身撩开他的刘海,在他大脑门上亲了下去。

“好了吧!”

“不够!亲这里,这里。”许凯指着自己的嘴又凑上前去,白鹿熟练的用手捂住他的嘴:“行了,你快走吧你,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?”

“那你晚点记得给我发微信,我会一直等你。”

白鹿敷衍的点着头,嘴里也一直回应着“好的好的”,等终于把人送走了,她一个人又陷入了沉思。

就这样和他和好了,真的合适吗?

他从来都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,更不是最好的那个人。

和他在一起,挨骂也总是多过祝福的声音。

为了片刻的甜蜜欢愉,就将两个人的前途事业都当做赌注压上。

就如同她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,真的值得吗?

答案是否定的。

未来是无法预料的,她也无法保证那份感情不会随着时间冷却凝固。

可即使是错的,她也要一直走下去。

只是因为,那个人是他。

所以就算前方是黑暗无法泅渡的河流,她也可以牵着他的手,一直走到尽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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